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残梦河山第七章第二节胡德伟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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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东作家(总第76期)

年5月31日

第七章冰江遇匪第2节

那时,我爷他爹痛斥了杠头和沈二柳,一人俩大耳光子搧了过去,叫他俩都去九连城那儿哭坟去。当然,俩人都没去哭坟,一个领着人去了金子山的盘道岭,一个领着人去了文叔盘下的那块地。去盘道岭的,在那儿开山放炮采石头;去盘下那块地的,在那儿打屋造舍盖房子。等武叔二次放回十张秋排的时候,杠头在盘道岭那儿采的石头已经足够填造新建码头的了,就等冬天到来上了冻,江滩冻住好拉来填造使用了;沈二柳在盘下的地块那儿,也打造了一趟正房和东西两趟厢房,扒开了隆泰昌的后墙,跟早先的隆泰昌连成了一间更大的院子,还在要建码头那儿修建了一溜大仓房。姚老爷跟我爷他爹说:你的这帮兄弟们还真就是说*是*说民是民咧。我爷他爹说:“高筑墙、广积粮、缓称王,李闯王这三大策略,何时何地都是*队的制胜法宝啊。”那时,我奶怀我大姑好要生了,我爷放心不下,跟栾金成说:“哥,你有没有法子先回老林子去,我得在家里等着玉娟生孩子,生了孩子我自己去上江老林子,好带着隆泰昌的伙计们大干一冬,开春再放下几多的双排来。”栾金成说:“我怎么都能走,你再去时,怕是得上冻封江以后了呢。”我爷说:“就是下刀子我也得去,不能扔下那么多伙计们我在家待着。”栾金成说:“上了冻,你租个马爬犁走。”我爷一愣,说:“大江上还有这个?”栾金成笑了笑说:“只要大江冻实成了,马拉爬犁就有了,不知道你小子有没有好命能遇上一气到上江的,大多是到拉古哨上口下口的,也有到辑安的,但很少能遇着。”关东冬季来的早,冬至一过,两三场大雪落下大地立马就封了冻。鸭绿江结冰已冻实成,江滩也能站人走车了,隆泰昌的新老伙计们劲头十足,老伙计们该榨油的榨油,该出油的出油,新伙计们该打桩的打桩,该运石的运石。一晃儿小寒过去了,数九寒冬到了,辽东大地,北风呼啸,天寒地冻,滴水成冰。隆泰昌新建码头整日热火朝天,若干大原木桩打进江岸,刚能竖成小半面子木桩墙,还有老大豁口子等着开春再放下来的木排,盘道岭拉来的大石头块子已填进最高水线以上,石头渣子铺满江滩垫起老高一层,轰轰烈烈的码头工地叫人瞅着心花怒放。我奶从八道沟宅院过来,挺着大肚子站在正建造码头那儿瞅着,看着伙计们干的热火朝天,棉袄都甩在了一边,转身回隆泰昌烧了锅糖精甜水装在木桶里要送过来,刚走到隆泰昌大门口,肚子冷丁就痛的迈不动步来,我奶搁下肩上的木桶担子,就地扶着院门慢慢地蹲在那儿,哑巴二壮看见了赶紧跑了过来,我奶叫他去找辆*包车来,哑巴二壮却就近叫来卸了石头的马车,哑巴二壮朝我奶比划着,我奶明白他说刚好有卸了石头的马车往回走,顺便就给你送回八道沟宅院去,我奶点了点头,哑巴二壮和赶车伙计把我奶扶上马车。到了家,我奶刚进门,回过头想对哑巴二壮说见着我爷就叫他来家一趟,可是哑巴二壮已经走出挺远了,喊他怕是也听不见,赶马车的伙计也往盘道岭那边去了,我奶寻思就算了吧。哑巴二壮回到隆泰昌就对我爷比比划划说了我奶肚子痛的事,我爷赶紧跑了回来。我爷对我奶说:“咋啦?要生了吗?”我奶说:“你咋知道的?”我爷说:“哑巴二壮告诉我的呀。”我奶;“刚才他送我来家,我想叫他跟你说一下,一回头见他走出老远了,喊他也听不见。”我爷说:“别看二壮是个哑巴,干什么事可精细着咧,这头告诉了我,那头就把你搁下都凉了的糖精甜水挑着送厨房去再烧开了的。”这时,我爷他娘赶忙过来为我奶忙这忙那的,她也是挺着个大肚子的,干啥都笨手笨脚的。我奶痛得有气无力地对我爷说:“别累着咱娘,快去叫金成嫂子过来。”我爷麻溜跑去兴东街。栾金成媳妇进了屋,看了看我奶,回身笑着对我爷说:“还不到时候,就得叫她痛,等着吧。”我爷他娘说:“许是刚才在江边叫冷风扑着了吧。”栾金成媳妇说:“我的亲大姑呀,你就别跟着操心了,瞅瞅你自己的肚子,能照顾好自己就谢天谢地啦。”说着话的功夫,我奶又受不了啦,嗷嗷叫唤着。我爷这才想起,得赶紧去姚家大院把大太太找了来。于是飞跑着出去,不大功夫大太太就过来了。大太太来时,我爷他娘还在灶间大鏊子上摊煎饼,大太太瞅着我爷他娘说:“亲家母,都啥样子啦,还站在那儿一个劲儿地摊煎饼,快进屋歇着去。”我爷他娘说:“我没事,不到日子,快进去看看你闺女吧。”大太太进了屋,瞅着我奶,对栾金成媳妇说:“玉娟这是头胎,怕是功夫要长些。”栾金成媳妇说:“生孩子也分人,我生大宝的时候,那也是头胎呢,肚子痛了不到一天孩子就生了,生二宝却痛了两天半咧。”大太太笑着说:“我生大闺女时候最长,痛了三天三夜,给我痛的呀,死的心都有了呢。”栾金成媳妇说:“人啊,这个世上最苦的就要数女人啦,大命换小命,一命换俩命。”两人说着话,炕上的我奶又痛了起来,似乎是扯肝裂肺的那种痛,我奶憋着满头的汗。大太太安慰着我奶,说:“玉娟呀,别忍者,痛就叫唤出来,女人生孩子都这样。”我奶说:“娘,我是不是要死啦?”大太太噗嗤笑了,说:“傻丫头,等一会儿孩子落了地,你就笑得合不拢嘴了。”我奶说:“真能那样呀?”大太太说:“我生你那回,一看是个胖丫头,乐得娘都忘了痛是啥滋味了。”我奶说:“娘生我辛苦啦。”大太太说:“孩儿生日娘的苦日,天下都是这样的,一辈留一辈。”娘俩说着话的功夫,我奶肚子渐渐的就不痛了,从炕上坐起来要水喝。栾金成媳妇喊着我爷,说:“大兄弟,快去烧水,你媳妇要喝水,多烧。”我奶折腾了一天一夜,栾金成媳妇和大太太也守了一天一夜,到了第二天过晌,我奶冷丁就痛得不知天南地北了,大汗珠儿从额头滚下,人也越来越没了力气。栾金成媳妇对大太太说:“婶子,看玉娟这样子,八成是快啦。”大太太说:“才一天多点儿,能吗?”栾金成媳妇说:“怕是差不多了,看痛的那样儿,应该是时候啦。”两人正要把我奶从炕里面弄到炕沿儿这头,就听灶间嗷哟地叫了一声,栾金成媳妇腿快,跑出去一看,我爷他娘蹲在地上,两手捂着肚子,痛的一脑门子汗,舀苞米面浆的勺子也扔在了地上,栾金成媳妇过去要扶起我爷他娘,扶也扶不起搬也搬不动,急得直喊人。大太太守着我奶不敢离地方,我爷听到了赶忙跑了过来,和栾金成媳妇俩人把他娘扶到那屋。我爷他娘说:“林儿,你出去,用大锅多烧些水来,烧上满满一大锅。”我爷刚出去,就听他娘在那屋嗷嗷地叫唤,忙止住脚步欲进那屋,栾金成媳妇在屋里喊了句:“大兄弟,找把剪子在火上烧烧,你别进来,叫玉娟他娘送进来。”栾金成媳妇话音刚落,那屋哇地一声,我爷他娘就生了。我奶还在这屋叫唤着,大太太说:“快啦,快啦……。”说话功夫,我奶嗷嗷大叫着,栾金成媳妇伺弄好我爷他娘就赶紧跑到这屋,进屋一看,妈呀!栾金成媳妇吓了一跳,孩子的脑袋都出来了。栾金成媳妇赶忙上手,立马一声婴孩儿啼哭传了出来,我奶也生了。栾金成媳妇抱着婴孩儿,对大太太笑着说:“瞅瞅,从没见着婆媳俩赛着伴儿地养孩子的,一先一后没差上小半个时辰呢。”大太太问:“那屋的……”栾金成媳妇说:“是个带把的。”我奶有气无力地问:“我的呢?”栾金成媳妇说:“跟她娘一个样,大胖丫头。”我爷腾地一高进来,从栾金成媳妇手上抱过婴孩儿,递在我奶眼前兴奋的说:“玉娟,是女儿咧。”我爷大嘴咧咧着笑个不停。傍晚,我爷他爹回来了,一进院子就听正房的东西两间都有婴孩儿的啼哭,不由地朝天哈哈大乐,心想:咋要生就一块儿都生了呢。我爷他爹给自己那男孩儿取名洪春,我爷给自己那女孩儿起名大凤,我奶说:“一听当爹的就没文化。”我爷说:“那叫啥?”我奶说:“你看外头,冰天雪地的,就叫冬花好啦。”我爷说:“冬花,冬花挺好的,比叫大凤好,咱闺女就叫冬花啦……”我爷他娘和我奶生了孩子的第三天,我爷他妹来家了,一进院门,听到两间屋子都有婴孩儿的啼哭,一下子都不知道先进哪间好。我爷他妹进屋抱着他弟洪春就去了我奶屋子,把两个孩子都搁在炕上摆着,看看这个喜欢得不得了,再看看那个也稀罕得了不得,没完没了的摆弄俩孩子。我奶说:“洪香呀,喜欢就别去念书了,来家看孩子吧。”洪香瞅着我奶说:“姐,问你一句话。”我奶说:“问啥?”我爷他妹说:“姐,你想叫妹子将来是像娘那样还是像你那样呀?”我奶听了,没弄明白。我爷他妹笑着说:“要是像娘那样就不去念书,守着鏊子摊一辈子煎饼,要是像姐那样就去念书,将来做一个真正的女人。”我奶一听,噗嗤乐了,说:“我咋就是真正女人呢?”我爷他妹说:“先生都说了,女人从家务中解脱出来之时,就是大清强盛起来之日,南方有个孙文,还提倡男女平等呐。”我奶一听出了一身冷汗,说:“洪香,这话可不敢出去说,更不能提南方的孙文,听没?”我爷他妹说:“南方孙文说的挺好的呀,民族、民生、民权,三民主义都是为了老百姓。”我奶听了更是害怕了,说:“洪香,咋越叫你不要说你就越往大处去说,没听说这些都是革命*的话嘛,启凤书院咋这样的话,先生也说给学生呢?”我爷他妹瞅着我奶说:“姐,你不知道,启凤书院跟你早先在那儿念书不一样啦。”我奶说:“咋就不一样?”我爷他妹说:“十岁以上的增加一门新课。”我奶说:“什么课?”我爷他妹说:“格致课。”我奶说:“格致课是什么课?”我爷他妹说:“就是穷尽万物之理的课,先生说,要学好格致课就必须知道自己,行先于知,知要知己,方知何行,男女皆为人,就应平等的。”我奶听了,半天才说:“格致课讲的应该是科学。”我爷他妹说:“对,格致课是讲科学,物理化学,义理无尽,心思亦无尽矣,要做到心思无尽,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嘛。”我奶听了,什么话也没说。我爷他妹有些胆怯地说:“姐,我又说错了吗?”我奶说:“你说的和先生说的都没错,但只能听而不能说。”我爷他妹说:“咋就不能说呢?”我奶说:“你还小,才十岁,光绪二十四年六君子被朝廷在菜市口砍了头,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,做了不该做的事啦。”我爷他妹两眼拨楞着不明白,我奶说:“洪香,你不是跟姐还起誓了吗,姐再跟你约法三章好不好?”我爷他妹说:“约什么三章法?”我奶说:“好好念书,不学别的,不讲别的,就这三章。”我爷他妹想了想说:“行,就这三章。”我奶说:“你要是违反了这三章,就来家跟娘学摊大煎饼。”我爷他妹说:“行,违反了就来家跟娘学摊大煎饼。”我奶说:“拉钩。”俩人两个小拇指钩在一起,一齐说:“拉钩上吊,一百年不许变,变了是小狗。”这回拉完钩,俩人又将各自的大拇指跟对方的按在一起,算是盖了印金。我奶说:“洪香,姐跟你说个事。”洪香瞪着两眼说:“什么事?姐你说。”我奶说:“你看没看见鸡鸭鹅马牛羊,它们两个眼睛都是长在两侧呀。”洪香笑了,说:“它不长在两侧还能长在哪儿?”我奶说:“人的两眼就不在两侧,而是长在前面的。”洪香寻思了一下,说:“姐,那为什么?”我奶说:“因为任何生命要想求生存,第一位的就是自己要安全,只有安全了生命才能存在。人有头脑也有双手,可以为自己创造安全的条件,比如盖间屋子,三面是墙,一面是门和窗,人只要守住门和窗就可以了,你没看见嘛,叫花子打狗,还得倚靠着墙根儿,而动物们不行,它吃食的时候,要时刻注意自己周围有没有天敌,两眼长在两侧能够更大范围得到观察,所以,无论动物还是人,要想生存,首先要做到自己安全才行,明白吗?”我爷他妹点着头说:“姐,明白了。”我奶说:“洪香,你现在还小,在外面说了那样的话,人家就会认为你是跟家里大人学的,那样就会连累咱爹和你哥的,知道吗?”我爷他妹真诚地说:“姐,我知道了,也明白了,你放心吧,你妹不是个傻女子的。”我奶说:“洪香这么说,姐就放心啦。”我爷他妹说:“姐,在书院听到先生讲的,来家跟姐讲讲,行不行?”我奶说:“为啥?”我爷他妹说:“怕有时候心里搁不住的呗。”我奶说:“什么话跟姐讲都行,谁叫我是你姐呢,姐天生就得管着妹咧。”我爷他妹说:“在书院听着先生说那些话,心里就……。”我奶说:“就是那个年青的李先生吗?”我爷他妹点点头。我奶说:“在书院听了,也只能在心里激动,只能来家跟姐说,这两条一定要记住。”我爷他妹说:“妹子保证做到。”我奶满意地点了点头,自言自语地说:这一年来,洪香真就是变了样了。我奶瞅着炕上躺着的洪春和冬花,对我爷他妹说:“这俩小人儿,喜欢哪个就玩哪个吧。”我爷他妹笑着说:“俩都喜欢。”我奶笑着说:“俩都喜欢呀,要是喜欢洪春,就西屋喜欢一气儿抱东屋喜欢去,要是喜欢冬花,就东屋喜欢一气儿抱西屋喜欢去,要是俩都喜欢的没完没了的,就左手抱着一个喜欢去,右手抱着一个喜欢去。”我爷他妹哈哈大笑,说:“姐还弄出绕口令来啦。”(未完待续)

作者简介

胡德伟,汉族,退休公务员,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,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。上世纪九十年代热衷于文学创作,先后出版两部小说集、两部散文集和一部纪实文学集。此后因工作原因搁笔,年起重新执笔,创作的长篇小说《寒雨寒江》获首届作家杯小说大赛三等奖,长篇小说《老街岁月》获第五届广西网络文学大赛三等奖。

THE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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